所以……顾席是怎么知道的。

云卷觉得裤兜里的手机仿若有千斤沉，重重地压在她胸口上，让她喘不过气，她垂下眼帘遮住眼里的慌乱，“没有啊，随便查查，你想出去旅游吗？你想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出去嘛。”

“高考以后去吧。”

顾席道。

“嗯，好。”

云卷回家后连接908花了两个积分让它对手机进行检查，果然查出了木马的存在，她在捏着手机坐在床边发呆。

［亲爱的宿主，如果您觉得任务无法完成，我可以为您即刻开启下一个世界。

］

“无法完成？”

云卷略带玩味地重读一遍这几个字，抬手狠狠把手机砸到墙上——“啪”

，碎片溅到云卷手边，她捡起来翻看一下，“一个小木马而已，换个手机不就好了？”

说完她把碎片丢到垃圾桶里，切断了和908的连接，从抽屉里另外拿了个手机，插上电话卡。

根据908的检测，木马是高二开学不久就安在她手机里的，因为顾席以后走的就是计算机方向，云卷也不好奇他怎么会做木马，她想知道的是，顾席为什么要在她的手机里面安装木马。

怀疑她？还是监视她？

或者二者都有？

这种问题不能深思，云卷打住了自己的思绪，扑到床上，用被子裹住自己，闭眼睡觉。

“卷卷，进去吧，以后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你要乖乖的，只有乖乖的别人才会喜欢你，知道吗？”

云卷有些迷糊，这声音好熟悉，仿若穿透了千百年混浊的时光而来，悠悠卷起一阵风，这阵风在记忆深处回旋，越刮越烈，堆积的灰尘被骤然刮起，呛得人想落泪。

肩膀突然被人轻轻一推，这股力道让她突然反应过来——她在做梦，她又梦到那天的画面了。

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只能由着自己转身死死抱住女人的手臂，嘶声裂肺地哭，仿佛只要她多哭一哭，女人就会心软，就会把她抱进怀里，和她说：“卷卷不哭，妈妈带卷卷回家，我们回家。”

可是云卷知道她不会。

她的灵魂仿佛被撕裂成两块，一块被禁锢在这具幼小的身体里，和她做着一样的事情、说着一样的话、受着一样的伤心，另一块不远不近站在一边，冷眼旁观这一切。

“对不起，对不起，”

女人也跟着一起哭，一边哭却又一边不留情地拽下了她的手，她说：“卷卷，妈妈对不起你，可是……可是，妈妈也是没有办法了，对不起，对不起，这辈子是妈妈欠你的，下辈子妈妈当牛做马也赔给你。”

小小的她在哭，哭得特别难看，眼泪鼻涕糊了满脸，两只手紧紧扒着女人的衣摆不肯放，她这会儿还不知道自己早就被人决定抛弃，仍试图做点什么挽回。

长大后的她却知道，所谓的“没有办法”

，只不过是因为她肚子里那块肉，这会儿一家还只能生一个，多生要罚款，他们家交不起罚款，可她奶奶找来的算命先生说了，她妈肚子里是个男娃，所以，不能传宗接代继承香火的云卷就只有被当成垃圾丢了。

女人还在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

“没办法”

，最后女人告诉云卷：“那你去和里面的阿姨说你不住这里了，妈妈带你回去好不好？”

“好！”

她怕女人反悔，撒腿就往门里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