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必烈闻言，眼睛一亮，指着安童笑道：&ldo;你啊你！

怪道你额吉总夸赞你，年纪虽轻，道理却比大人还明白。

之前为何还吞吞吐吐，这不说得很好？&rdo;

&ldo;大汗过赞了，臣年幼，尚需历练。

&rdo;安童不禁夸，脸色又红扑扑的了，虽是谦逊敛容，眼神却越发明亮。

&ldo;欸！

&rdo;忽必烈摆摆手，&ldo;年轻怎么了？年轻未必不通晓事理。

&rdo;说着，突然捏了捏我的脸蛋，&ldo;察苏更年幼，说话行事却很有见地，&rdo;他似乎来了兴致，把我往上抱了抱，扭过我的脸，瞅着我的眼睛笑道，&ldo;来！

你也说说，刚才王文统一事，你怎么看？&rdo;

唔，哪里想到他会问我此事，一时有点发蒙：要我评价朝中大臣，未免有些为难。

对于朝事，我都是间接得知。

王文统入相不到半年，怎能看得准啊？

默默低下头，咬着指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安童面无表情看着我，忽必烈却催促上了：&ldo;大胆说说，朕又不外传，你怕什么？你虽不熟悉王文统，窦先生你是了解的，他说的话可都可信？&rdo;

我当然想让忽必烈重视我，日后说话也能更有分量，如今他正是在给我机会，可是评价朝臣却比单纯议事更复杂，说不好会得罪人的。

埋头思忖半天，我咬咬牙开口：&ldo;儒士常以君子小人论人，没有折中的余地。

可儿臣认为，一个人若不是君子，也未必就是小人。

窦先生说王平章人品不端，也许只是他执着于为人操守。

王平章即便不是君子，但也不是奸恶之人！

&rdo;

我的声音低沉徐缓，小心翼翼地说着，一边留心忽必烈的反应，一边斟酌着：&ldo;儿臣以为，做官不只为了树立道德榜样，而是要看真才实干。

否则，袖手谈心性，于民又有何益？王平章才具如何，父汗自是清楚。

至于窦先生指责他人品一事，目前也没有什么明显的证据罢。

&rdo;

说罢，抖了抖一身冷汗，我已做到最大限度的客观陈述了，可对于窦先生，还是多少内心有愧。

儒生不言利，窦先生福过于正直，而王文统以理财之能入相，不像窦先生那么讲求原则，这也许是二人三观不合的原因？我也不甚清楚。

只是目前并未看出王文统有弄权的迹象呀。

我对儒家学说本无偏见，但君子小人那一套说法，实在无法苟同。

一些道学先生动辄站到道德制高点上评判众生。

好像一个人只要品行有亏，那么他无论做什么都不对了。

这不就是戴着有色眼镜看人吗？

我说完，双手攥到一起，悄悄抬眼，咬着嘴唇，不安地瞅着忽必烈：不管对不对，这可是您老人家要我说的啊。

忽必烈只是轻轻点头，不置可否，抚着我的头发，静静地凝视我好一会儿，目光温柔细致，父爱满满；安童也在一旁看着，眼里却深沉如水，叫人看不出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