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那双眼睛‐‐蓝色的眸子，透着坚毅的目光，完全是神志正常的样子‐‐这副躯体曾是活生生的，充满了顽强可怕的生命力。

他穿着一件某种家织的黑色衣服；那件袖子卷起的黑衬衫，几乎快褪成灰色的了，裤子像是蓝布牛仔裤。

枪带在臀部交叉成十字状，但弹囊几乎是空的。

枪套里的家伙看上去是点45口径手枪‐‐说来点45的手枪几乎是老古董了。

枪柄木头磨得光溜溜的，都快赶上枪管的光泽了。

埃蒂，不知道说什么好‐‐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但他听到自己在说。

&ldo;你是鬼吗？&rdo;

&ldo;还算不上，&rdo;这人的声音像枪声一样嘶哑可怕。

&ldo;那鬼草。

可卡因。

不管你叫它什么。

把它从你衬衫里拿出来。

&rdo;

&ldo;你的胳膊‐‐&rdo;埃蒂瞅瞅这男人的胳膊，这个胆大妄为的枪侠有麻烦了，他胳膊上明显现出一根细细的实心面条似的红线，那隐隐透明的痕迹显然是不祥之兆。

埃蒂对这种红线知根知底‐‐这意味着血液中毒。

这意味着该死的毒液蹿来蹿去比你放个屁还快，它已经钻进血管，搭着心跳往上蹿了。

&ldo;别管我他妈的什么胳膊！

&rdo;那毫无血色的幽灵对他说。

&ldo;脱下衬衫，解开那玩意儿！

&rdo;

他听到了海浪声；他听到了一阵廓然无碍的风声；他看见这个疯狂的濒死的男人，一无所有，只有孤寂凄凉；然而，在他的身后，还隐隐约约传来旅客下飞机的嘈杂声和一阵沉闷的敲门声。

&ldo;迪恩先生！

&rdo;那声音在喊，他想，那来自另一个世界。

他对此并不怀疑，只是要把这念头植入脑内就如同将一枚钉子敲入一爿厚厚的桃花心木一般。

&ldo;你必须‐‐&rdo;

&ldo;你可以把它留在这里，过后会给你的，&rdo;枪侠嘶哑地命令道。

&ldo;上帝，难道你还不明白我只能在这儿跟你说话？我的身体伤得厉害！

没时间了，你这白痴！

&rdo;

埃蒂本该因他出言不逊而杀了他……但又觉得也许杀他并不那么容易，尽管看上去杀了这家伙倒像是对他做了件善事。

但他在这双蓝眼睛里感受到真情的陈述；两人虽说疯狂地对视着，却彼此并没有什么猜疑。

埃蒂开始解开衬衫扣子。

脑子里即时而现的冲动是干脆扯开衬衣，就像克拉克&iddot;肯特看见洛伊丝&iddot;莱恩被绑在火车车厢里时所做的那样，或如此率性而行，可在真实生活中这不见得有什么好处，因为你迟早得解释怎么弄掉了那些纽扣。

所以他只是在身后不停的敲门声中匆忙地把扣子从一个个扣眼里抠出来。

他猛地把衬衫拽出裤腰，脱了扔在地上，然后松解着绑扎在身上的一条条带子。

他这模样活像是一个即将痊愈的肋部骨折的重症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