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着唱着，声调越来越高，没来由听得龚黎明一阵心慌：&ldo;眼睁睁高堂母难得相见‐‐&rdo;

&ldo;儿的老娘啊!&rdo;

&ldo;母子们要相逢除非是梦里团圆。

&rdo;

龚老爷子身上穿着一件普普通通的黑色夹克，就那么背着手，一步三摇晃。

慢慢悠悠的，背影隐没在了深夜里。

龚黎明怔怔瞧着，忽然间，就有点茫然。

他喊了一声：&ldo;爸。

&rdo;

老爷子没回应，走得远，听不见了。

出事当天，老爷子捧着他那放了许久的保温杯，里头的水浑浊不清，幽幽冒着热气。

他笑呵呵地吹着热气跟街坊邻居们打招呼‐‐

&ldo;哎!丽丽他外公，出去买菜啊?你家那口子呢?嗨，行了!那我走啦!&rdo;

&ldo;呦呵，下棋呐?我说老张，今儿个能赢一把嘛?&rdo;

&ldo;谁瞧不起你呀，净瞎说，那你们慢慢下，我出门啦!&rdo;

&ldo;……&rdo;

出了门，捧着杯子抿一口，老爷子仍旧是笑眯眯的，但越往前走，那笑容就越来越淡。

唔，这温度，大冬天来一口可真是暖和!

这么快可就到了十字路口啊……

老了，老了，不中用喽。

可不要怪老头子年纪大眼睛花呀，他都看不清，前头那是什么车了。

老头子刚想起来……

这马上，可就过年了呀……

咚!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不锈钢的保温杯摔在地上，里头浑浊的水，也就跟着撒了一地。

龚建国躺在地上，微微眯着眼。

老头子，走喽……

……

抽噎声还在继续，赵翠芬哭得两只眼睛都肿了，她没话说，只能不停重复着一句：&ldo;不怪我们，真的不怪我们，是他自己要这样做的，不是我们动的手啊。

&rdo;

章成宇冷眼看着，有些厌烦，挥挥手，自己就先推门出去了。

他一直走到大门口，蹲在台阶上，心里头总觉得压着点什么东西似的，沉甸甸，搞得他特不舒服，还特想抽支烟。

旁边有个人过来，靠在柱子上，&ldo;当了这么多年警察，还是会因为这种事不舒服?&rdo;

&ldo;是啊。

&rdo;

章成宇叹口气，抬手去摸韩杨裤兜，就跟摸自己裤兜似的，动作无比自然流畅。

咔嚓一声，他狠狠抽了一口，又长长吐气，&ldo;这就跟医生一样，每天迎来送往的都是生与死，看惯了悲痛欲绝的家属，也见多了死人，但就算这样，心里头会不会不舒服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rdo;

&ldo;就为了点钱，闹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