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你……放开我……你好轻薄……这样拉拉扯扯算什么……？&rdo;那魅惑的美少年不躲不闪，也不试图挣扎，反而就着袍袖的拉势倏地倚进小花儿的胸怀，那里氤氲着极之清澈纯粹的体香，中人欲醉！

小花儿撤身欲退，但可叹袍袖裹着亦袅的双手，缠缠绕绕，一时竟无法甩开，没想到本欲擒贼倒反过来被贼擒住，就在亦袅扬脸用鼻翼轻擦着他的颈窝之际，小花儿不仅懊恼地皱眉苦笑，&ldo;亦袅，你当真不要你的双手了？&rdo;

亦袅&lso;唔唔&rso;地轻喘着将脸埋在小花儿的颈窝里，不动，也并不回答。

只一瞬的功夫，小花儿就觉得颈侧一片湿凉，原来，是亦袅的热泪，流出眼眶的一刹那还是滚烫的，但沁润在皮肤上就变得寒凉刺骨，好像是他无望的爱，热热的，藏在心里，一旦宣之于口，便化为灰烬了，所以，他不说，什么都不能说。

&ldo;……亦袅……亦袅……怎么了……你……是不是刚才伤到你了……&rdo;无言的哭泣最伤人，景生活了两世，对此深有体会，不仅心一下子软下来，任由亦袅将冰冷的泪水灌进他的衣襟，再不敢拉扯，也不再追问，只略显僵硬地静然而立。

&ldo;……呵呵呵……呵呵……我又没施定身法……你干吗木呆呆的硬得像块石头……哼……难道竟是嫌弃我吗？&rdo;刚刚才悄悄流泪的人儿忽然嘻嘻嗤笑起来，继而又着了恼，埋下头就用额角狠顶小花儿的肩窝，却并未用一丝儿劲力，只像一头闹脾气的小蛮牛。

小花儿不妨，又失血过多，竟被他毫无劲力的顶撞掀翻在床，连带着怀里的亦袅也一起滚倒在床上，&ldo;……景……景生……你……你怎么了……&rdo;亦袅慌得惊叫起来，他的双手早就自小花儿的衣袖束缚中解放，只因贪恋他衣中的温暖，才一直裹缚其中，此时见小花儿轰然跌倒，便急急伸手地扶着他的肩膀，复又赫然发现自己手掌中竟印有斑斑鲜血，不仅更加惶急，&ldo;……景生……你……你受伤了……怎……怎么回事？&rdo;一向伶牙俐齿的亦袅忽然结巴起来，吭哧地连话也说不完整，一边低头查找着小花儿的伤口，双手瑟瑟地抖着。

小花儿一翻身将忙碌的亦袅压在身下，手掌按在他的檀中穴上，眸光锐利紧盯着身下妩媚的人儿，&ldo;‐‐亦袅，这还要拜你所赐呀，恒春是你给明浩的吧？&rdo;

亦袅一听猛地愣住，全身像被抽去了筋骨，颓然散开，他乖乖地仰在床上，似乎毫不畏惧胸前大穴被人拿捏，随时会气断身亡，他轻轻抬手摘下小花儿脸上的面具，痴迷地望着那张皎洁的面孔，沉静地说：&ldo;是我给的，不是已经成全了你和青鸾，还有什么好气恼的，他……可还合你的意？&rdo;

&ldo;‐‐呃！

&rdo;小花儿微楞了一下，心中像被尖刀剜过，一松手倏然躺倒，疲倦地以手抚额，刚才糙糙包扎的伤口又开始渗血，一点一滴顺着他光洁的手腕流入袖中。

亦袅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埋头舔吮着不断渗出的鲜血，小舌翻卷抚慰着破损的伤口，&ldo;‐‐元嘉，你！

&rdo;小花儿欲挣脱亦袅的掌握，却不料亦袅柔滑的手掌竟似铁铸的一般死死攥着他的手臂，纹丝不动，&ldo;……叫我亦袅……我喜欢叫这名字的那段日子……是我唯一活得像人的日子……而且……我……也想尝尝你鲜血的滋味……&rdo;聪颖的他已经猜出小花儿的伤口因何而来。

亦袅话语中深沉的悲哀一下子击溃了小花儿，他没有再甩开亦袅，而是抬手轻轻拍抚着他的肩膀，像对待一个委屈的孩子，&ldo;亦袅，现在我的血中已经有了三大毒素，等凑齐了四种就能解你的碧血蛭毒了，到那时候，我再喂给你血，好吗？&rdo;

亦袅把着小花儿的手臂，嘴里嗯嗯应着，眼中又溢出大滴大滴的泪，顺着低垂的长睫滑下脸颊，落到小花儿手腕上的伤口中，热辣辣的痛，小花儿不禁浑身一震。

&ldo;景生，活着真辛苦，做人没意思，你也不用再想着救我了，我这样一个东西，救不救的，一点都不打紧。

&rdo;亦袅轻声细语地说着，异常平和，就像在说什么逸闻趣事，甚至还带着点解脱的喜悦。

亦袅话音里沉淀的对生命的厌倦一下子令小花儿想起来花袭人，他星眸一闪，反掌握住亦袅纤细的手，紧紧攥着，&ldo;亦袅，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么疲惫这么绝望……是他们逼着你去大夏为质吗……还是和明浩有关……你怎么会认识他呢？&rdo;

亦袅噗哧笑了，指尖儿厮磨着小花儿的掌心，引得小花儿一阵战栗，&ldo;‐‐你听听，就是你的这些问题才叫我疲惫绝望呢。

&rdo;随即便挑眉盱目地看着小花儿，眸光说不出的依恋，&ldo;别提明浩那头蠢猪，他不配！

当日在苍渊边，我迎着火光，看得一清二楚，就是他的袖弩害你掉下苍渊，我当然要去会会他。

&rdo;

&ldo;……你……你是……你是为了……&rdo;小花儿惊骇莫名，撑起身紧盯着亦袅，星眸里迅速腾起水雾。

&ldo;……不……不是为了你……&rdo;亦袅依然静静地躺着，只伸手掩住小花儿的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ldo;……你千万别挂怀……我……我是为了我自己……&rdo;他的声音轻若蚊呐，小花儿却觉得异常尖利刺耳，&ldo;为了你自己？&rdo;‐‐为了他自己？有谁会凭白将自己送入虎口呢？

&ldo;对呀，为了我自己，我早瞧着青鸾不顺眼，就等着借明浩之手今天害他呢，呵呵呵……&rdo;亦袅像想起什么笑话儿似的，蓦地笑开了，脆生生的笑声在静夜中显得异常突兀怪异，搅得小花儿心里一跳一跳的疼，&ldo;你不喜欢阿鸾这倒是真的，可我却不信你单为了给他下药就去和明浩搅和。

&rdo;小花儿忽觉心疼难耐，他真想堵住耳朵不再听亦袅的笑声。

&ldo;那我要是告诉你：我去找明浩，是因为我喜欢你，疯了似的喜欢你，就是死也要为你报仇！

你信不信？&rdo;亦袅静悄悄地躺在大床上，像片藕色花瓣，瓷白的俏脸上一片肃穆，声音也飘飘渺渺，不似真的。

小花儿木雕石塑般凝固在夏夜的熏风中了，耳朵里像有劲风吹过，呼呼作响，他一下子失去语言的能力，所有该说的不该说的话都冻结在胸中了。

&ldo;……哧哧……&rdo;亦袅忽然咕噜一下爬起身倚着小花儿的肩膀，吃吃地笑着伸指撩拨他的耳珠儿，&ldo;傻子……我是骗你的……谁会喜欢你这么一个戴面具的丑八怪……你……不要信我说的话……&rdo;他在小花儿的耳边说着悄悄话儿，吐气如兰。

小花儿却觉得心里一片澄澈，他转过身，轻轻扶住亦袅，&ldo;……嗯……不信……我不信你说的……一点都不信……你……要好好的……善待自己……&rdo;他纯净的银子般年轻的声音随着浅浅熏风，都消散在夏夜中了。

‐‐小花儿，不相信的到底是亦袅哪句话呢？‐‐是疯了般深爱着他？还是‐‐后边那句否认？

亦袅没有再追问，他安静地趴在小花儿的肩膀上，身子微颤，不知是在笑还是在哭，肩头的绫绢凉凉的，沁着丝雾气。

&ldo;不早了，我倦了，咱们睡吧。

&rdo;说着亦袅就拉着小花儿躺下了，万分自然，好像是少年们一起出游夜宿。

小花儿没有推拒，合衣躺在亦袅身前，这一天的辛劳和失血令他困顿不堪，眼皮渐渐沉重，就在将睡未睡之时，忽听身后的亦袅叹息般地说：&ldo;你做人一点都不涓介……坦坦荡荡……真好……你就不怕我在背后捅你一刀……&rdo;

&ldo;你若要杀了我，根本不用等到现在，刚才，我和阿鸾……我们……时……你就可以杀了我们……&rdo;小花儿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睡意，但却直击亦袅之心，‐‐原来，景生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了解！

亦袅犹豫再三，终于将手扶上小花儿的腰，只虚虚地搭着，仿佛准备随时被人拿开。

&ldo;亦袅，我总觉得你像前世的我，很执着也很执拗，却比我过得更艰辛，&rdo;小花儿朦朦胧胧地躺着，嘘嘘而言，好像和亲兄弟闲话家常一般，&ldo;‐‐我，爱你，爱你如同爱我自己，可是，这一生，我爱阿鸾，却远远超过爱我自己，你，明白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