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头一声长叹后，曾纪泽的那番话语中的滋味，或许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

&ldo;书霖，自道光年国门洞开，西洋威胁临门，五十年间，国人于西洋可谓是复杂至极，一面固执的温持&ldo;天朝上国&rdo;的美梦，继续轻蔑的鄙视着&ldo;洋夷&rdo;，一边却又难以面对被他们超过，和侵入的现实。

时至此时，摆在面前的实际只有两种选择，要么继续封闭自己，沉浸在天朝上国的旧梦中不肯醒来；要么丢掉自负，面对现实，全心全意效仿西洋，去其糟粕，取其精华，方才可于此丛林之世存活。

&rdo;

好友的话，却让杨商农一阵惊诧。

&ldo;劼刚兄，怎能出此之言，国朝不是早已行以洋务，焉能……&rdo;

杨商农的回答换来的却是曾纪泽的苦笑。

&ldo;所谓洋务，现在看起来，不过只是修修补补，与那奥斯曼土耳其者，又有何妨，其行洋务远早于国朝，亦深之我朝，当下又是如何？&rdo;

这一声反问之后，见好友似仍然有不解，曾纪泽却只是痛苦地闭上眼睛。

谁人能解子然之心？

若是唐子然在这，得知曾纪泽的这番感叹，没准会对他生出知己感来，在他写那本《泰西策》，与其说是为自己扬名，倒不是说是向国人全方位的展示西方国家在崛起过程中的先进性，华夏如果还抱有想要崛起的雄心壮志的话，就必须学习他们的优点，并进行思想观念、科学文化、经济体制乃至政治制度的变革。

可国人又有几人能读懂其间之意？别说现在，既便是百年之后，又有几人能懂？

但现在，却有一个人看懂了，可看懂了又能如何呢？

&ldo;罢了，罢了，&rdo;

想到好友深知西洋之强者，亦是如此，曾纪泽无力的摆了下手，&ldo;兄虽在朝，可人微言，些许狂言，又岂敢言？可……&rdo;

话声稍顿，曾纪泽不无感叹的说道。

&ldo;唐子然，确实是个人才，不论《泰西策》，便是这《泰西纵横术》亦可见一般，如今西洋诸国临国，正需其于各国间展以纵横之术，谋以国强，若……&rdo;

&ldo;劼刚兄，所言极是！

&rdo;

闻好友不再谈及先前&ldo;狂言&rdo;，杨商农连忙配合的顺着他的话说道。

&ldo;今个在衙门里，大家伙都谈着这篇《泰西纵横术》，先前《泰西策》中所言泰西诸国展于外交纵横之道，今个大家可是在这文章中看了个通透，瞧着，这泰西各国外交之精彩，远甚于国朝春秋战国之时！

&rdo;

好嘛，搁到杨商农这，却把那篇旨在向国人介绍现代外交的文章当成了&ldo;演义&rdo;来了，而曾纪泽一听，只是无奈的点下头，国人一向如此，那《泰西策》卖的洛阳纸贵，与其说是国人意欲知洋，倒不是如说是对西洋各国好奇，对那些闻所未闻之事好奇罢了，至于内间如何，又有几人能懂？

现在看了本《泰西策》的便以此侃侃而谈，自以为知洋，那种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