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云姒一顿，叫他过来当然不是真的要学棋，凤眸略一流转，她斟酌着措辞：“我们要不要去娘亲那儿……”

&esp;&esp;正巧阿七端着粥和糕点从苑外回来，还未踏入院子，便听她扬声喊道：“四姑娘，大少爷！”

&esp;&esp;阿七急急走近，喘着气：“奴婢刚才听说，侯爷不知为何动了怒，去祠堂找夫人了……”

&esp;&esp;此言听得云姒心跳骤停一瞬，忙拉住了云迟的手腕：“哥哥……”

&esp;&esp;话还没说出口，云迟却快她一步，凛眉道：“我们过去！”

&esp;&esp;本是天朗日清，却又在转眼间，飘来浮云蔽日，沉了光影，冬风更冷，添了分肃杀。

&esp;&esp;祠堂外。

&esp;&esp;云清鸿冷着脸站在那儿，指头因怒意抖得厉害。

&esp;&esp;而谢之茵对着云家宗祠的方向，屈膝而跪，她的神色是那般平静。

&esp;&esp;家仆们在边上鸦雀无声，低着头，都不敢去看那丢在夫人面前的梨花木锦盒。

&esp;&esp;被那人砸得太用力，陈旧的木盒已残破，歪倒在地上，从盒中零落出来的，是一只摔碎裂了的碧色镯子，和一方褶皱的绢帛。

&esp;&esp;云清鸿斜瞪着她，冷冷道：“今日当着云家列祖列宗的面，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esp;&esp;谢之茵垂眸未语，只凝着地上那断成两截的镯子，一言不发。

&esp;&esp;她死气沉沉的态度，让云清鸿更为恼怒，他指着地上：“这些东西，果然是那个人的……二十多年了，你竟还对他念念不忘！

既如此，当初又何必嫁给我！”

&esp;&esp;眼睫微颤，素净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谢之茵动了动嘴唇。

&esp;&esp;她语气淡然，却是蕴极不满：“侯爷身份显贵，看上什么只需一句话，我等平平商贾人家如何敢得罪？”

&esp;&esp;云清鸿眼中稍有错愕一闪而过，他深吸了口气：“原来你嫁我，只是因为怕被治罪而已？”

&esp;&esp;谢之茵双唇抿成条线，目光不移，沉默片刻后冷漠道：“是，若非家有父母，我是宁死也不从的。”

&esp;&esp;“你！”

&esp;&esp;趁云清鸿彻底发火前，柳素锦忙上前几步，蹲下娇软的身子，柔声劝她：“夫人，气话可说不得，跟侯爷认个错，咱们有话好好说……”

&esp;&esp;云姮随声附和道：“是啊夫人，谁人无过呢，爹爹深明大义，定会念及旧情的。”

&esp;&esp;这两人一言一语，看似劝慰安抚，却是将这罪责在她身上钉得死死的了。

&esp;&esp;云清鸿目光锋利，隐有暗潮：“我再问你一句，这么多年了，你对我一点感情也没有？”

&esp;&esp;谢之茵眉梢微动。

&esp;&esp;也许有过，也许曾试着去接受过，可这男人啊，爱得太短，总是不舍得将心只放在一人身上。

&esp;&esp;从前对她朝也思暮也想，在她耳畔呢喃为卿着迷的丈夫，后来成了新欢院里的常客，日日夜夜，柳暗花阴。

&esp;&esp;而她离家嫁人，身边没有父母，没有亲人，常常一个人在寂静的屋子里，在一只幽暗的小烛灯下，一坐，便是一夜。

&esp;&esp;日子久了，慢慢的就看淡了，就随他去了，是热情还是孤独，是爱护还是冷落，对她来说，渐渐地都没了区别。

&esp;&esp;可是有一回，她犯了个错，她不敢告诉任何人。

&esp;&esp;从此，她白日吃斋念佛，潜心悔过，夜里，便抱着锦盒，将那只碧色玉镯放在手心摩挲，绢帛上的朱字她闭着眼睛也能摸出来。

&esp;&esp;玉镯上刻了个“远”

字，绢帛上写了句“山月不知心底事，水风空落眼前花”

。

&esp;&esp;身边那人求不来，离开的人又在脑中挥之不去。

这些年她活得不算浑浑噩噩，却也是得过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