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郁椒看到郁妙然脸上浮现震惊、复杂、鄙夷、嫌弃等等表情。

最后那双被眼妆装饰成圆润弧度的凤眼停留在狐疑上：“秦家……秦慕风？”

她在心里思索一番秦慕风在秦老先生跟前颇受宠爱，能拿出一个亿丢着玩也不奇怪。

但她奇怪的是，以郁椒这种身份……说起来都掉价，秦慕风怎么可能傻愣愣为这种人奉上一个亿？说白了，郁妙然的不信在于她看不起郁椒。

看不起被她亲手放逐到泥沼之中挣扎长大的、天生便有缺陷的儿子。

就如同在两个婴儿逐渐长大，直到一岁时基因检测出缺陷，郁妙然越看越觉得那个有缺陷的孩子令她如鲠在喉。

他为什么要有缺陷？是不是证明我作为双胞胎中较弱的那一个其实也是有缺陷的？他既然有缺陷，为什么不直接死掉？为什么还要让另一个孩子体弱，为什么不把这份体弱也承担了？是他的错，他的存在是错误。

十七年前的郁妙然这般认为着，在两个孩子高烧的一天，选择独自照顾孩子，在亲手将其中一个送给了一对无子的Beta夫妻、并且为了装作正常养不起孩子的妇人收了两千块之后，制造了一场小小的事故假装那个孩子意外死亡了。

于是洛家只剩下一个作为继承人的大儿子洛星河，一个受父母兄长万千宠爱的小儿子洛星遥。

只是以郁妙然的行事，洛家未必不知道这一点，可一个注定早死的孩子和一个牵制郁家、明里暗里还能利用郁家的背景的妻子，该选择谁毋容置疑。

至于杨凤琴和郁明伟看出了郁妙然的身份不简单，留下了为她善后的洛家人的联系方式，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一切，郁椒无从得知。

但并不妨碍他看到郁妙然的行事无忌和大脑空空，从而得出结论：当年扔掉‘郁椒’并不是什么精妙的布局设计。

而现在，郁妙然还在为郁椒‘勾搭’了秦慕风——她为洛星遥选择的好友而忿忿：“秦家的人不是你能攀附的，你也不可能成为秦慕风真正的Omega，劝你自重。”

郁椒掏了掏耳朵。

郁妙然脸上的表情显然在说着的是“劝你要点脸”

。

本应该是居高临下的羞辱，但在郁妙然甚至弄错了‘秦先生’是谁的前提下，这羞辱画风突变，变得滑稽了起来。

郁椒叹了口气：“格局，洛夫人，不是劝过你了吗？格局大一点。”

“秦先生为什么不能是秦纣呢？”

啧，他可是个乖学生，喊投资人爸爸都是带尊称的，喊全名那是……男生眨眨眼，晨光在浅色瞳孔里流转，那是旁的身份才做的事。

思绪只放飞一瞬，郁椒挑眉等待郁妙然的反应。

郁妙然的反应是……郁妙然笑出了声：“……秦纣？”

她兀自笑了一会，收敛起刚才的怒意和躁郁，又变回了那个雍容华贵的贵妇人，“果然不该和泥腿子多言，满口胡言。”

秦纣也是郁椒这种人可以攀折的？秦慕风郁椒都不配。

她笃定这个孩子生在泥沼，也会始终困于泥沼，这次前来不过是因为杨凤琴口中说的反抗她的郁椒，让她看到了一点可能会挣扎而出地可能性，决定再一次折断他的脊梁罢了。

他活着，如果星遥日后有什么不好，他便是备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