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娃子，你是陆家人，你们陆家人丁不多，看着你的年纪，该是陆毅夫的后辈吧。

&rdo;山杠爷放慢了喝酒的速度，擦掉嘴角的酒滴，跟我闲聊。

&ldo;那是我五叔。

&rdo;我的心事又被触动了，心里很难过，又不想让山杠爷看到，转身加了把干柴，道：&ldo;山杠爷，你认得我五叔?&rdo;

&ldo;陆家五爷，生裂虎豹，名声那么大，我怎么会不认得?&rdo;山杠爷喝了那么多，虽然还没醉倒，但眼神里多少都有些醉意，他咚咚灌下去两口酒，道：&ldo;能让我葛山杠佩服的人，一巴掌就数的过来，你们陆家五爷算一个，陆家的五爷，好功夫，好本事，好心计……&rdo;

我听得出山杠爷话里带刺，似乎跟五叔是老相识，但是再问，他就什么都不肯说了，一口气把剩下的酒全喝下去。

我看的只吐舌头，那可是足足三十斤白酒，换成水也能把人撑死。

&ldo;困了，睡觉。

&rdo;山杠爷丢掉酒坛，合身躺下，嘴里嘟嘟囔囔道：&ldo;娃子，我睡觉睡的死，你就受累守夜吧，替我赶着蚊子，可莫要跑远了……&rdo;

&ldo;好。

&rdo;我马上答应，走山人如果两人成行，至少得留一个守夜的人，这是规矩，我年轻，多受点累是应该的，这边说话，那边山杠爷就睡着了，夜里风大，我轻轻给他盖上一件衣服，然后坐到火堆旁。

夜很难熬，尤其一个人无所事事的时候，脑子就会胡思乱想。

我在琢磨山杠爷真实的身份和来历，琢磨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情，我甚至还想趁他睡着的时候，揭掉他的眼罩，看看他那只瞎了的左眼到底有什么蹊跷，能把三脚羊都吓退。

但我不习惯做那些偷偷摸摸的事情，而且怕山杠爷惊醒发现，随即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一坐就是三四个时辰，就在我忍不住想闭眼打瞌睡的时候，很远的山路上，骤然闪出了十几支火把的亮光，火把的火光间，还有那种洋铁皮壳的手电筒的光。

一看见这些，我就慌了，因为在当时，山里的庄稼人不可能使用这种玩意儿。

解放前，山里的土匪为了生存，抢日本人的辎重，也抢国军和解放军的物资。

那些洋铁皮壳的手电筒，大半是军用物资，只有山刺手里才会有这种手电筒。

&ldo;糟了!是山刺过来寻仇的!&rdo;我有点心慌，我能看见对方的火把，对方显然也能看到这边的篝火，我和山杠爷其实已经暴露了，我马上熄灭篝火，喊山杠爷：&ldo;是山刺!山杠爷，醒醒!&rdo;

我连喊了几声，山杠爷没一点反应，我真的急了，一手拖着我们的干粮袋还有包袱，一手就去拍山杠爷。

手掌刚刚触碰到山杠爷的身体，我就忍不住一哆嗦。

他的身体冰凉冰凉的，就和死了的人一样，没有一丝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