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

如果太宰治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绝对会因为他太过灵透的头脑被视为心肝宝贝，即使以他的性格，不会为繁多的功课感到烦恼，不会为自己出色的成绩感到开心，不会为塞满鞋柜的情书感到羞涩而略微自得……但至少，也会偶尔享受一次在阳光下从容行走的轻松。

接触到的恶意，也只该是同龄人间可以被他轻易化解的嫉妒与不和，而不是黑夜中的枪林弹雨、被人命堆积起来的死亡底线。

如果遇到喜欢的人……说不定可以谈一场更让人感到愉快的恋爱。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面对被直接送过来的喜爱，会已经生涩到连吞带噎都吃不下，只能狼狈地避开。

不够强大的人，会被他拥有的死亡和暴力吓跑。

不够坚定的人，会被他用“不要靠近我”

的拒绝推开。

不够耐心的人，则根本无法溶解被包裹在那颗心之外的黑暗迷雾。

那是需要太多太多的爱意，才能敲开一点点、随时都会再次紧紧闭合的缝隙。

如果不是维特的话……如果不是他的话……在身边人的“太宰喜欢吗”

的问话声中，太宰治试图抽出被维特握紧的手，然而未果。

只好有点艰难地蹲下，试图用自己没有任何防寒措施的手，直接触摸这被数百万年的暴风雪持续积压而成的雪盖大地。

如果成功的话，最轻的程度也会被直接冻伤、严重时甚至会被冰粘粘住皮肤，造成撕裂性质的出血伤。

在指尖即将触及到地面的时候，太宰治忽然停下了，“维特不阻止我吗？”

“诶？哦对，”

他身边的白发少年目光极其冷厉，正在刀子刮骨似的，用目光一遍遍地巡视着他们身周的环境，被问了话以后，维特似乎是才意识到这件事似的，假惺惺地弯下腰来拦了一下，“太宰不要直接用手摸雪噢，地上很冷的。”

“然而根本就不冷呢。”

太宰治毫无语气波动地回应道。

如果说一开始摘掉眼镜，还是因为他要试图确认这不是一场过于逼真的vr技术，但随后想要触摸雪地的动作，就是单纯在试探对方的反应了。

太宰治直接把整只手都按到了雪地上。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百万年都一直如此冷硬的坚冰地面，在被他接触到时仿佛撞上了什么极为炙热滚烫的东西似的，竟然就慢慢地……融化掉了。

同时，手上反应回来的触感，也像是在温度宜人的空调酒吧里，触摸酒杯中被处理过的冰球一样，湿润冰凉，却没有任何过头的冷意。

而且不只是他没有佩戴手套的双手，脸上裸露在外的皮肤也是，即使被零下四十几度的极寒严风吹过，也毫无刺骨的寒凉。

应该说，现在的太宰治，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对于人体而言最安全最适宜的温度中。

“是昨天的那个。”

太宰治下了判定，偏过头看向检查完安全问题，开始蹲到他旁边一起幼稚戳冰的维特。

和这边依仗魔术效果，才让它们缓慢融化的效果不同，白发少年的手指本身就宛如被金刚石铸成似的，在硬度极其可怕的冰地上一戳一个窟窿，冰层被强挤压开的吱嘎声，听得人耳根发酸，“维特明明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吧，”

居然都不会阻拦他自残，怎么看都不是保护欲极强的维特能干出来的事。

太宰治抱怨道，“居然还让我穿着这么沉的一套防寒服过来，难道是为了欺负我吗，是在记仇吗？”

“怎么会？我只是觉得这样，太宰才会更放心吧。”

维特状似无意地说道，“再说穿成这样明明就很可爱，我可没有骗你哦。”

“……”

太宰治假装自己没有听到对方的前半句话，他隔着数层高科技材料的防寒服，摸到自己当时放到贴身内袋里的宝石领结特意请小表妹呸神代魔女开发的防护魔术持物，可不仅仅是为了防止来自克系生物的精神污染。

毕竟南极可能发生的意外太多，而人类的身体又太过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