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小凤一向机灵，只不过，从前楚凌川倒没发现她竟有思维缜密、能从细节处发现线索的优点。

因着想到龙小凤，便不由地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小宫女。

小宫女怔怔地望着帘外，看来她已经接受了自己就要自由的事实，整个人渐渐放松了，甚至，她对帘外的盛京街道表现出几分兴奋。

雀跃的心情感染了楚凌川，老爷子随口问了句：“怎么样，出来比宫里好玩多了吧？”

小宫女应道：“恩！”

“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楚凌川问。

他并不准备把小宫女送回家人身边，因为那不安全，不过在向她明说之前，还是想听听她的想法。

小宫女忡怔地呆了呆，回答道：“没有了……算是没有了。

他们对我和娘都不好，娘临死前将我送进宫里的，她说让我在宫里好好呆几年，学会做人做事、再攒点钱……”

“怎么没告诉你以后做个妃子，万千宠爱、光宗耀祖吗？”

楚凌川故意逗她，“你长得又不丑，机会大大的有。

现下出宫可别后悔啊，后悔的话，我马上送你回去，还来得及。”

小宫女连连摆手：“才不要，我……我没这本事……娘让我好好呆在昭阳宫就好，地方偏、事又不多，不会引人注目，做好份内的，没人找你麻烦。”

楚凌川一怔，倒是不知小宫女的娘竟是很有想法地把昭阳宫当成了包食宿的好单位：“你到昭阳宫还是你娘安排的？”

小宫女怯怯地道：“……对……对啊，其实我娘也是宫里放出来的，所以知道宫里的好处与坏处……”

“什么？”

楚凌川的声音拔高了些，“你娘也在宫里呆过？”

小宫女被吓到了，小脸惨白：“老爷子，我，我……”

楚凌川收敛了气息，柔声问道：“你娘，也在宫里呆过？昭阳宫吗？你别怕，慢慢说。”

小宫女缩着抱肩，点头道：“恩……不过娘不让我说，谁也不让我说。”

要不是因为是楚凌川带她出宫，她放松了精神，也不会说漏嘴的。

楚凌川又问：“你娘的祭日，是九月初八？”

小宫女点点头。

“你进宫后每年都偷偷祭奠？”

小宫女迟疑了下，终是又点了下头。

得到确切回答的楚凌川忍不住叹了声：“难怪……这么巧。”

楚凌川不再说下去了。

对于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宫女，继续地不知道下去，才是对她最好。

楚凌川相信，无论是小宫女的母亲还是吴东贵都是这么想的。

所以，他们明明通过小宫女完成了一次信息的交接，但是却没有让她知晓自己的任务。

想必，吴东贵入宫是为了向小宫女的母亲示警吧：危险即将到来，你要保重自己。

谁知，那曾经的战友，早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在死之前，她把女儿送入宫中，让女儿替代自己成为新的联络人。

但她又不想让女儿知晓太多。

于是自知命不长久的她自行选择了死期——九月初八，并且让女儿记得要祭奠她。

她相信总有一天，战友会回来找她，她虽然不在了，女儿还在，战友看在同袍情谊的份上，一定会对女儿多加照顾。

如果战友不来找，那么让女儿依旧在懵懂中度过一生，也没什么不好。

剩下的路途，楚凌川保持着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