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社有两个黑市，一个在电影院后边，一个则是在竹林里。

苗淼一步一脚印来到竹林深处，交了入场费，慢慢逛起了摊子。

摊位上的东西又杂又乱，秉着雁过拔毛的原则，有用的，能用的，未来有可能用得着的她都买了不少。

当然，老物件这些是没有的。

当她想往回走的时候，视线被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所吸引，准确的说是被摊在他膝盖上的邮册吸引住了。

邮票？这可是好东西！

当她走到摊位前，小男孩黑黑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一看就很机灵，举起邮册开始推销：“姐姐……这个是我爷爷收藏的邮票。

都是新新的，没被小虫子咬过，保存的特别好！”

说着，一页一页的翻给她看：“看这张，那人说为了买它摔到沟渠里，腿都断了，养了三个月才好…”

“还有这张，那人骑着自行车被石头绊倒，都摔破头了才买到～”

“还有，这张，那人去的路上被车撞伤了，还吐血了，这邮票他保护得好好，一点血迹都没粘上…”

“还有……”

“那人还活着吗？是谁？”

小男孩说到这人脸上虽然带着笑，眼底里浓浓的恨意，让人心惊，这人怕是……苗淼心里这么想，也这么问了。

结果小男孩脱口而出：“嗯，爷爷的学生，老是欺负我们～”

说完话，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惊慌失措的捂住嘴巴，眼泪开始滴答滴答往下掉。

这小男孩脸上还有些肉，挂着伤，又这么敏感，应该是刚刚经历变故，这样的人太多了……这种情况还得持续好几年，是独属于这个年代的颜色，她也无能为力，只能安抚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指了指邮册：“能让姐姐看看吗？”

感觉到头顶的异样，小男孩抬起头，破涕为笑，脆生生的说了声好，然后把邮册放到她膝盖上。

爷爷奶奶说，世道变了，现在的人都疯了，好人被抓，坏人当道。

可是他感觉这个姐姐是好人，很温柔，没有嫌弃他是臭老九。

自从爸爸妈妈被抓走之后，大家都欺负他们，说他是臭老九的孙子，儿子，连小伙伴都躲着他，除了爷爷奶奶就再也没有人这么温柔的对待他了。

“有很多…爷爷说现在都买不到了，很有纪念意义！”

小男孩自顾自的说着话，越说情绪越低落：“我想用邮票换点粮食…姐姐，要换吗？”

奶奶常常跟他说，邮票是爷爷的命根子，大老婆，她是伺候他们的小丫鬟。

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他也不想把爷爷的大老婆给卖了。

苗淼没有回答，把手里的邮册从头翻到尾，啪的又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