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钟面突然爆出几道裂纹，就连他亦感觉胸前血气狂烈翻涌，如同被人当胸重击。

女人痛苦的幻影在玻璃上显映，鬼众道喘着粗气，一下子扯开身上的衣衫，肌肉贲起，霸道的能量尚未完全收束，一双浓眉却皱起阴郁，元大宗比他想得还要更强，重伤之下，竟还有能力破开妖闭空间，逃出几乎吸取整个九龙半岛电力而形成的囚笼。

“鬼众道，我们没有杀死他，”

“幻姬和他在一起？”

，这场行动，她的死活，其实并不重要，只不过幻姬的存在，多少还有些价值。

“元大宗将她送走，而他自己被特警抓了，”

，女人的影像有些模糊，被元大宗暴起一击，十个分身瞬间灭了七个，此时元气大伤。

“功亏一篑，妳逃回这里难道还想论功行赏？”

，他讨厌失败，一击不中，虽有备用计画，但心情却绝称不上好，一掌将时钟扫落，他抓出隐身在齿轮之中的妖兽，不顾那凄厉的哀嚎，直接吸干了她的精血。

妖闭空间消散，酒店廊道外渐渐显出嘈杂，随即便是砰砰地拍门声，“鬼众道先生，紧急情况，”

，是那支顶尖的国际保镳，现在整个酒店都陷入黑暗，他从温泉池回来后便待在这间豪华套间里没有回到宴会厅。

鬼众道抬起眼，房门也在这个瞬间被撞开，领头的队长步伐奇快，“先生，请随我们撤离，”

他与另外一人冲到他身边，准备架起他就跑，现在情况不明，护着雇主离开才是第一要务，鬼众道摆摆手，制止了他们急迫的动作，“维克多，这段时间，你们做得很好，“

高大的俄国裔男人微微一愣，不知道在这样的情形下，为何还有闲心夸赞他们，“先生，我们先离开再说，”

他盯着面前几人，微微一笑，“现在，我解除你们的职务，不用再保护我了，”

高壮的男人更是摸不着头脑，“先生，情况紧急，若是对我们团队有什么不满，我们可以回去再讨论，”

这两年保护深蓝能源总裁之子，是一个很赚钱的肥单，事情不多，酬劳丰厚，这男人也向来很配合安保计画，不像有的富豪少爷麻烦的很，但不知道他吃错什么药，非得在这时候讲这些，

然而那张本颇为性格的东方面孔，此时不知道为什么，竟给他一种妖异的感觉。

“噢，我对你们的服务很满意，只是之后不需要了，”

，鬼众道好整以暇地穿上晚宴西服外套，再抬起眼，面前男人疑惑的眼神便永远定格在一丝不及反应的惊诧之中。

碎裂的玻璃在他们脸上溅起血花，身后被扫射一空的玻璃窗外正悬着一架直升机，

“主席！”

，男人微微躬身，对他示意，

鬼众道啧了一声，舔了舔喷上颊边的腥咸，有时候杀戮实在是件浪费的事，轻轻一跃，是人类不可能拥有的爆发力，机舱随即转向，回旋到维港水面之上，从高处俯瞰，整个九龙都陷入了黑暗，和对面的港岛灯海形成强烈对比。

瞬移并没有将她带出多远，元大宗的体能已到达极限，跌出墙面，是一条暗巷，肮脏而狭窄，暧昧的霓虹招牌和几道醉意朦胧的猥琐目光盘旋而上，幻姬努力平复惊惶的心，酒店内的惊变实在太过混乱，究竟什么人要杀元大宗还没弄明白，转眼又来了特警队，会议室内究竟发生什么事？

此刻特警大约会搜捕自己，而还有谁是敌人？

她依然穿着曳地的长礼服，但裙摆破损，心中惶惶，元大宗将希望寄托在鬼众道身上，但那个男人此时又在何处？是否同样遭遇了暗杀？

走出小巷，店面门牌显示这里是油麻地，在夜晚的廉价街市偷了一件男士外套让自己不那样显眼，几小时内的急剧变化令人心力交瘁，现在却不得不打起精神，若鬼众道离开酒店，估计不会再回山顶大宅或是瀑布湾寓所，甚至，可能直接离开香港，要去哪里找，一时之间毫无头绪。

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疲惫，甚至渐渐感觉一种异样的体力充沛，只不过身无分文，又不敢贸然用虹膜支付来搭车，只能随意选了一家当铺典当身上的古董钻石耳饰以及项链，给的价格很差，那是欧洲皇室的收藏，一整套换一套大宅都只是等闲，此时拿着手中不多的现金，她拦了一辆的士。

一路沿隧道过海到中环，只是出于一种直觉，又或者只是一丝可能的猜测，幻姬拉下外套帽檐，除了遮挡冬夜渡轮上的海风，也为了隐藏自己的容貌，过了这么多年，她几乎忘了小时候在福利院那种害怕被人知道自己异于常人的不安与恐惧，失去元大宗的保护，似乎整个世界都变得很陌生，而那个自己向来畏惧的男人，真的会是此时此刻的希望吗？

这个渡轮码头并不是一般游客会去的索罟湾，而是南丫岛西北的僻静小港，几个船工扫了她一眼，这样夜了，怎么会有一个女人来到这里，下了船还径直向北边的荒僻小径走，那里几乎没有民居，就算翻过小山头，也只会有一个临海的发电厂。

只是一种直觉催促着她，而没有任何线索，幻姬只能相信这份飘渺的直觉，若鬼众道也在袭击中受伤，也许会来这里吸取能量复原自身，就像上次那样。

时间已是凌晨三点左右，树林里漆黑一片，枝桠刮擦着衣裙，她不是不害怕，然而静下来时，却不知道自己害怕的究竟是这片带着海潮音浪的黑暗，或者是潜意识中被追捕的惊惶，生平第一次，她竟有些想要快点见到鬼众道。

走了也许是二十分钟，又或者是半小时，密林和榕叶根须将前方遮挡的没有一丝光线，幻姬提着心，只能凭感觉朝东北方向的海岸行走，而那个男人会刚巧在这里的机率在忐忑猜测中渐渐下沉，

这时，几声奇异的动静忽地在林间回响，枝桠断裂的脆响，伴随着沙沙落叶被挤压的声音，她顿住步伐，而那声音同样蓦然消失。

是脚步声，在身后一定距离，但不算太远。

幻姬吓了一跳，紧绷了一整晚的神经，此时已然到达临界，她猛然开始狂奔，顾不得脚下是些什么，她想起元大宗说过，未知总会产生恐惧，现在身后追赶的东西，不知是人或是妖兽她都没有感觉到丝毫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