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浅用心研究，芜浣也不自觉探个小脑袋去看，结果二人不知怎的就蹲在了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起来，然后……女人之间的友谊有时也来得极纯粹，不过是有志一同后，很快就混熟到白浅拿人当小妹妹待了，各种指点毫不吝啬，芜浣也是乖巧听话，十分受教。

玄一在远处见了，笑得象只老狐狸一样，回目陵端，笑得意味深长:“这丫头不仅身为凤主，且有一丝后运，且同润玉极宜。”

陵端凤眸轻挑，全不在意，将手中青玉盏向着柏麟举盏示意，轻饮一口后，方道:“一切只看他二人是否有缘，我们不必插手。”

陵端说不插手，玄一自也放下了心思，区区凤主在他们眼中与这渊岭沼泽里的小妖崽子们并无不同，所异者不过是其身上多一丝气运罢了。

而，气运这东西，在旁者看是得之万难，可于陵端难吗？不难，他本身就是无边气运。

玄一丢开凤女之事后，又取出新酿好酒哄天启，并顺便招呼其他人一起品尝，口中笑道:“弑神花粉所酿之酒别有异香，饮之于修行有益，原是准备给主神的贺礼……，如今大家可畅饮。”

芜浣听闻过弑神花的凶名，原以为此花定连神尊也会忌惮三分，可是如今~？好吧，凤凰小，见识少，低估了真神们的凶残程度，她自认浅薄。

润玉脾气好，性子温柔，见白浅带着新朋友狂饮，生恐这怯怯的小凤女酒沉误了归时，会被重华责难，便低声对苍华说了几句，由苍华转告白浅，方才拦住俩个小丫头醉成一处。

芜浣也恐重华寻她，便也听从苍华之意，请月弥将之带回朝圣殿中，假说月弥送桃花醉给重华，免去了重华对芜浣的一番责难。

重华少小时也常寻月弥一起玩耍，后来心思全在陵端身上，自是疏忽与月弥的相交，于是有些心虚的她也就坡下驴，与月弥重续旧谊，抬手放过了芜浣。

月弥是个心思灵巧的，重华三句话中两句在打听陵端的事，便是她想装听不见也不能。

唯，假作情拙，未品个中意味，只做不知，顾左右而言他罢了。

只回返桃林后，月弥也忍不住色变，气极而笑:“虽说先天之神降于乾坤台，算是天生地养。

可是身为先天神祇，从来都不是可以违背天道法则世间理义的借口，连凡人尚知礼仪何物，身为主神却连脸都不要了，简直……”

月弥气得发抖，天启忙揽了安抚她，可是心中之怒亦同，皱了眉道:“柏麟乃主神之师，而润玉他们也皆受其教，老头子（祖神）只说柏麟为师，可没指定主神非得是她，还是换了吧！”

天启自来喜欢自在逍遥，对于谁为主神从不持言，如今开口，显是真觉得重华不合适。

连天启都这么觉得，可见众者对主神是何观点。

柏麟颊生酡颜，酒意微醺，修长玉指净白匀细，象是上好羊脂美玉，轻拈着冻石蕉叶杯在慢饮，闻听天启言说，有些酒重的他，少有的直白点头，道:“重华、不宜主、神位……”

而后身子一斜便醉倒陵端怀中，被人揽着化光而去，身后一堆挤眉弄眼的货。

陵端不喜欢这些勾心斗角之事，这些事总会让他记起天墉城，记起柏麟在中天神殿受的委屈。

也是因此，陵端也就格外厌了重华，对让之降于乾坤台的祖神也隐有迁怒，于是乾坤台周围那看似无边的弑神花一瞬开放，花开刹那溢放的混沌之气流转，又平复了一波六界暗潜的动荡。

原本，混沌主神降世，乃是应对万一此界混沌之力不足时，杀伐之恶将生而用，相当于一件可循环利用的祭品。

然，陵端之降，镇住了此界缓慢流逝的气运，即，混沌灵气后，主神也就成了协理六界之用。

而今，重华心不在其责，又有弑神花定时平复六界灵气，这主神位就显鸡肋了。

——但若是润玉登位，又是不同。

主神之位在无须为祭后，所司之职便是协理六界，安定众生，是个看上去不要紧，实则紧要之位。

润玉心怀众生，又有治下所需手段，此位予之却是极好。

重华？不过朽木不可雕也！

思之再三，陵端还是召唤出自家本体鸿蒙熔炉，借大道法则设下天谕，若重华能洗心革面重担主神之责，自是不言。

但若真心存不良，起念生恶，休说主神之位不能予之，便是神位仙位妖魔之位，皆无份。

除非其人舍了面皮，另堕他邪，便是如此，六界亦无其方寸存身地。

陵端斜倚在云榻上，淡淡青灰色的宽大衣袍下摆散开去，象一团轻软烟云拥着他，垂及腰下的乌发宛似墨瀑清泉披散着，衬得那张脸玉润光生宛若脂玉，墨眉似叶下长睫微卷若鸦羽，挑眸垂目间别有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