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没想过撒娇耍赖放弃，可只一对上陵端那双淡漠的桃花明眸，再多的委屈报怨也吞进肚里，想的念的却是生恐陵端对她失望。

所以，一次又一次的逼自己撑下去，面对着，渐渐的重华似乎悟到了什么，而她也渐渐越发象陵端或是柏麟起来，眸淡如水，直面六界众生，担承主神之责。

天泽日，今日是重华选神兽的日子，可是早间有仙侍来报，凤族生变至令本当送来的凤皇弃责而逃，为情而奔。

重华冷嗤一声，自来主神的神兽就当是凤皇，可笑此任凤皇的继任者却是个情种，为情而奔，却弃凤族颜面与凤皇之责不顾，实为不智。

如此头脑不清者，便是送来，她也不敢选为神兽。

凤族也归属妖族，受妖帝斩荒节制，一道谕令，便将那脑子进水的凤女给拿了回来，连名儿都没问，便着凤族长老将其凤皇血脉剥离，另择良选注入血脉，送来朝圣殿中。

重华正在梳妆，透过面前的明镜看着低首躬身的凤女，语声淡淡:“芜浣，到是个好名字。”

起身来到凤女身前，伸手轻捏住她的下颌，让她抬头看着自己:“本主神可容许你有野心，却不容背叛，做我的神兽，你就只能一生奉我为主。

否则，你不会想知道本主神的手段。”

松开手，重华不理被惊吓得象只瑟瑟发抖的小松鼠的凤女，回身轻舒双臂，由仙侍为她穿上主神盛装，回目镜中自己，悠然道:“师尊上次说那桂花酿极好，今日也带上，还有尊上（陵端）喜欢的桃花酿也带上。

今日是天泽日，他们应是会来。”

最后那句话悄不可闻，却又有千般惆怅。

重华知道自己不该，亦知自己起了心魔，可是她忍不住，也不想忍。

神界皆云主神之师风姿绝伦，清冷出尘，是六界少见的绝色（之所以不是独一，乃因还有几位颜容相同者）。

可是重华所慕，却是尊上陵端，他颜似桃花，昳丽清绝，可内里却似梨雪重寒，冷华冰霜。

矛盾却又是那般的契合，反而越发夺目，耀眼得让人无法不心动，无法去割舍。

大道无情？可是重华却是用无情诀在压自己的有情心，她不怕诸神众仙对她的情念不赞同或是指责，却独不愿见陵端眼中露出一丝不屑。

所以，明明想要靠近，却还是只能守在不远不近之处，看着师尊柏麟享受着他独有的温柔，装做若无其事。

凤女芜浣低眉垂日，恭顺而小心，她本来血脉低下，不过是杂血的五彩凤凰，却因能与凤皇的血脉相合，继而承受凤皇血脉转为了最纯净的血脉，成了凤皇，做了主神的神兽。

芜浣小心的打量着四周，眼中尽是欢喜与光明，她心中的雀跃象小鹿一样在胸腔里来回蹦跳，自幼因血脉杂淆受尽欺凌的她，在一夕间有了最高贵凤族血脉，成了主神的神兽，她只觉这一切美得象梦，却又那么的不真实。

天泽日不仅是重华选神兽的日子，也是主神及各真神上神收徒的大日子，所以送来的人不少，其中看起来最出众的，便是出身金龙族的暮光。

天泽日来混沌神殿朝见主神和神尊及众神上者不少，虽说主神重华未及万寿还不能掌主神令羽，可就凭主神之师乃白帝柏麟神尊，又有陵端尊上座镇，便无任何神、妖、魔、仙、人等敢在重华面前做怪。

陵端同柏麟坐在一处，他右手边是天启，天启正同月弥在小声嘀咕着什么，全没注意到今次天泽日，他们俩这无徒者也要参与选徒，而正在商量着天泽日后是否往凡界一行的事。

陵端墨发未束，似流泉飞瀑披散着，眉目慵懒，神色悠然，莹润似玉的手轻拈着枚仙杏，细细剥尽果皮后，却又反手喂予柏麟口中，还轻笑问道:“今岁天界贡的杏儿尚甜，可还合胃口？”

“尚可。”

柏麟浅浅而笑，似月华凝霜般清冷却又耀目，他对陵端喂食的动作并不觉有何不妥，从容接受，浑似他们之间本当如此，让重华不觉目酸，微微低头，唇角强勾起一丝笑来，对着陵端举杯，却向柏麟道:“今日奉给师尊的桂花酿乃是去岁埋在月桂根下，昨夜重华才亲掘出来的，不知是否合师尊心意？”

“重华有心了。”

柏麟点点头，言语淡然，却又不失礼仪，既不显得冷待重华，亦不失自己主神之师的威严，可说是任是何者也挑不出礼来。

可是陵端却自那清冷绝华，未曾动容的如玉面容上窥觉一丝不悦，柏麟素来不是小性的人，且重华乃他之徒，既生不悦，当是有因。

陵端自来心细如尘，不过转念已然知晓柏麟不悦，定是因重华向自己举盏之故。

他向视重华如孩提，到未曾多想过为何每次柏麟收到礼物，重华却为何定会送自己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