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他总错觉着，似乎远处有人对他低语，说着什么呢？

苏毓扯起嘴角，本以为定是说着爱语昵喃，可他最近几年才听明白，那竟是女子错漏百出地读着《本草纲目》。

她真是笨，笨到他记忆至今。

究竟过了多少年？苏毓自己也算不清了，只是每过一天，他便端端正正在地上刻下个&ldo;恨&rdo;字，他寻思着，总要找些事来做。

苏毓抚过石板地，在边角处，果然摸到个不同的字：&ldo;恋&rdo;，另一处则是&ldo;慕&rdo;，恋代表过了一年，慕代表正好到十年，至今已有一百零九个&ldo;恋&rdo;与十个&ldo;慕&rdo;，今年过年，约莫要刻上&ldo;恋慕&rdo;二字了。

这才是他真正布下的局，本想刻下一地的&ldo;恨&rdo;，但在人间飘荡百年，他自然见多了恨得入骨，恨得咬牙切齿的，恨得葬送一生的。

他不会步那些个蠢人的后尘，至少每过一年，他刻上&ldo;恋慕&rdo;时，心中是柔软的。

尽管他并不真的以为，她会细心到察觉他刻意流露的软弱。

苏毓想像过多次他们的重逢，只是没一次是柔情似水的，随着年月的过去，他的怨怼与恨意越来越深，法力也越来越强，虽不清楚她的法力如何，但他不否认他其中的一次想像是当场打得她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多好……她不能陪着他，至少也不能陪着其他人。

他爱她吗？苏毓踏入雨幕中，被雨声环绕。

不，他舍不下的，是年少最初的恋慕。

&tis;&tis;&tis;&tis;

&ldo;饿吗？&rdo;

一个女子的声音传入苏毓耳中，让他傻了好半天。

自改朝换代为清朝后，他便在各个县城中游走，为的就是寻找他所熟悉的声音。

他移动到那女子身后，仍是他熟悉的打扮，唯一不同的，恐怕是这回她一回头，他便能看清她的容颜。

女子将手中的馒头递给女孩，女孩贪婪咬着，苏毓一眼看出，这女孩已是死了。

他苦笑，她居然还是如此心软。

浑然不觉背后的苏毓，女子牵着女孩的手，走上街头。

他跟在后头，手臂几次都欲抬起。

她法力看得出不强，也无防备，他只需一施法，她便会魂飞魄散。

&ldo;买串糖葫芦。

&rdo;女子付了银两给路边小贩，手臂上袖口滑落，露出青葱玉指与手上的白玉色手环，这是他曾摸得出却看不到的手环，而那手，是他极其喜爱的。

&ldo;给。

&rdo;糖葫芦被递给女孩，女孩欢喜得不能自己。

在这人群之中，竟无人注意到此处的怪异，一串糖葫芦在空中逐渐消失。

很多年以前，苏毓曾吃过一颗糖葫芦。

那年他刚从清河县逃出，饿得皮包骨头，啃着树皮野草，好不容易到了大城，也只能偷些猪食糟糠。

看着街上小贩手上的糖葫芦，他饿得发慌，垂涎得两眼冒光。

她看不过去，于是出了个馊主意，&ldo;我想法帮你。

&rdo;

趁着集市人多时，她猛撞了一个肥胖的大娘，将她撞到了小贩身上，小贩手没拿稳，散落了一地的糖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