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与知道赌口齿，十个自己也说不过沈徽，此际真想仰天长叹，怎么摊上这样一个皇帝！

这是宫女该做的事，他就算不是完全的男人，好歹也算是个半个吧，就这样打发去暖床，听那口气，还像是给了他天大的体面。

有一瞬真想撂挑子不干了，拼着被他责罚也认了，可就怕被罚的半死不活，依旧还得提溜上来伺候，那时节只会愈发没脸。

他到底是个理智冷静的人，身处这个位子，须讲究识时务，给你脸，你就好似封疆大吏一样风光气派，可私底下呢，终究只是人家家奴。

容与想开了，反正方才汗湿重衣，既然他不介意，正好都往他褥子上蹭蹭。

于是也不犹豫，脱了外罩露出中单，欠了欠身表示领命，抬腿就往被褥里钻。

床上的人负着气，任身下再柔软舒服，也沉默着一言不发。

床下的人看在眼里，眼角漾起笑意。

捱了半柱香的功夫，容与坐起身，穿鞋下了地，脸上仍是恭敬，&ldo;小的已将床暖好，请二爷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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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徽笑笑，果真脱了衣服，躺在那片带着他体温的茵褥上。

溜溜折腾一晚，容与终于松口气，正待解下帷帘，床上的人又侧过身，以手支头笑看他，&ldo;念在你服侍尽心的份儿上，将功抵过，爷就不罚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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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容与禁不住蹙了眉，&ldo;小的愚钝，实不知犯了什么错，还请爷明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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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他垂着双眼，态度虽恭敬，言辞却冷硬，沈徽也哼了一声，扬声问，&ldo;临出门前，我是怎么吩咐的，说给爷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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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与脑子转得飞快，回忆起他交代过的话，片刻之后就想起来了，原是他叮嘱过，不许喝花酒，更不许眠花宿柳……

背上瞬间下了一层汗，他毫不怀疑沈徽虽放他出来，但自己一举一动都还在他眼皮子底下，一定有人专门负责盯着他，自然也就知道那晚他赴宴发生的事儿，还有现如今，被他收留在扬州驿馆里的方玉。

皇帝的话自然是金科玉律，不容置喙更不容违背，容与默默垂首，提衣跪了下去，&ldo;小的知罪，请二爷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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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明白了，脸上愠色全消，只剩下刻意装点出来的乖顺和驯服，沈徽看着，却一点没有开怀的感觉。

责罚？倘若真罚了他，他心里一定是不服的，何况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个道理放之四海皆准，那样的场合，他若不顾官场世情一味推辞，才是不明事理不堪重用。

所以自己不过是逗弄两句，并没有罚他的意思，难道他一点都感受不到么？

心里一阵气涌，沈徽冷冷道，&ldo;明知故犯，该是罪上加罪！

念你是初犯，我暂且不追究。

若有下次，一并重处。

&rdo;说罢挥挥手，&ldo;得了，你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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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与低低应是，叩首谢了恩，还没起身，又听他问，&ldo;那匹瘦马，你打算如何处置？&rdo;

容与想了想，认认真真回答，&ldo;小的因不便和段洵撕破脸，不得已才收下那女孩子，原打算趁离开前打发人去段府，送上等价之物，一则有示好之意，可以减轻他的防范；二则也算是还了这份人情，日后再要拿这个说嘴，小的也有辩驳之词。

事出紧急，来不及回禀二爷，是小的疏漏，今后再不敢如此。

至于那女孩，小的打算带回京里，先安置在小的家中，待问过她，再行安排去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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