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律王子遣退了前来请罪的将领，随意坐在九龙檀木椅上，如此想道。

他匆匆赶回，只见到一片狼藉，破烂的帐篷，懊恼沮丧的兵士们，满地汪洋着急救的水，混合着黝黑的残木焦炭，受惊的马被击毙在一旁，之前它已经踏伤了三人，有一个颈骨断折，眼看不能活了。

这仅是一处，还有朱雀门、苗街……再加上惨遭屠杀的先锋营一众，军中损失实在惨重。

他呷了一口茶，洞庭碧螺春的香味悠长缠绵。

他眯起眼，想着她坠下城墙时，那惊鸿一瞥。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他想起《洛神赋》中的句子，原本以为那不过是文辞的夸张。

见到了她，却只叹世间辞藻，尤不及真人万一。

她不过十二三岁，就已然如此，若稍稍长成，会是何等风华……

忽律觉得自己和族中那些半夜到姑娘帐外唱歌的男子一样，光是想象，就已经心神不宁。

他生来智超常人，机缘巧合，又蒙&ldo;摩诃教&rdo;久已闭关的世尊青眼，收为弟子，虽只有十七，整个糙原都视他为下一任的大可汗。

不知有多少美丽的少女，愿意为他献上自己的纱巾，可他却一概婉拒。

如今，这样一个谜一般的少女，却让他如此牵挂。

他想起，她坠下城楼时，那份决绝刚烈，一份苦涩，渐渐映上心头。

……

兀鲁元帅进入时，惊讶的发现，年轻睿智的王子，正在呆呆想着什么，脸上微有愁容。

他虽然是一军统帅，却对名义上来随军学习的王子敬服异常，他是看着忽律长大的，笑着说道：&ldo;我们老人说的好，满天的乌云也遮不住太阳金光‐‐这些jian细不过意识得逞，王子你何必在意？&rdo;

忽律起身，为他端来靠椅，才笑道：&ldo;兀鲁叔叔辛苦，云州一役，情况如何？&rdo;

兀鲁率领大部，前去追击溃退的残兵，昨夜晚间才回京，不料一早就出了这事，叔侄二人还未曾会面。

&ldo;虽然胜了，可是很多残兵都逃散了，看方向，估计去投所谓的义军中了，不可大意啊……&rdo;

兀鲁感叹道，长年的戎马生涯让他的腿隐隐作痛：&ldo;我军悍勇，可以一敌三，但中原人口繁多，真能团结一致，我军恐怕要吃大亏。

&rdo;

忽律一笑：&ldo;若真能如此，哪有我们的立锥之地‐‐天朝以礼仪自许，可自身永远争斗不休，为了那张龙椅御座，几股义军必不能同舟共济。

&rdo;

兀鲁元帅想起一事，纳罕道：&ldo;听说昨夜有人杀入先锋营的一部，你和此人追斗了半宿‐‐什么人有这等能耐？&rdo;

忽律笑容一凝，眼前又浮现那绝世姿容，那一笑一怒，一剑一招。

&ldo;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

&rdo;

他看着元帅惊讶的神情‐‐

&ldo;女子之中，我从未见过那样的强者……也从未见过，那样美的人……&rdo;

……

兀鲁元帅回到居处，想起王子那一笑的神情，心中又是高兴，又是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