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说曾经与闻国栋有过一段旧情，即使没有，程兰清此时此刻也会毫不犹豫地带上儿子跟他走。

远离上海，从此海阔天高，炸弹就再也炸不到她儿子头上了。

而无需母亲来做思想工作，江潮也毫无异议地就答应了离开上海。

窗外隐隐有雷，雨渐渐下大了，豆粒般一颗颗清脆有声地敲打在玻璃窗上，室内却是前所未有的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中，朱璧看着闻江潮忽然笑了，笑得苍凉而怆痛：&ldo;闻江潮，当年街心花园的那个人就是你对吗？我父亲凭借手中的权力欺负了你妈妈，你就报复在他的女儿身上是吗？虽然事隔多年，我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那个人是你，但是你自己心里很清楚。

你能不能像个敢作敢当的男人那样回答我，告诉我真相，别再欺骗我？&rdo;

闻江朝低下头，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艰难滚动：&ldo;对不起，朱璧，当年是我伤害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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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一早已经猜到了真相，但听到他亲口承认的一瞬间，朱璧的心仍像被重锤狠狠击中，痛得呼吸都为之一顿。

&ldo;那时我太年轻太冲动，爱与恨都来得格外激烈。

当我下定决心要报复你父亲，并选择你作为我实施报复的对象时，所有的理智都丢到了脑后头。

要到现在，我才真正明白我那时做了一件多蠢多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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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璧冷冷一笑：&ldo;不仅仅是当年，你在上海再次遇见我时，用一笔交易要我做你的&lso;女朋友&rso;，其实都还是因为报复的心理吧？&rdo;

&ldo;朱璧，既然你希望我诚实，我就诚实地告诉你一切吧。

老实说，这些年每次想起你时我的心情都复杂，有时候觉得有点对不起你；有时候却觉得父债女还天经地义。

你父亲带给我妈妈的痛苦我回报在你身上，是一报还一报。

重返上海我并不认为还能遇见你，毕竟这个城市那么大，相遇的可能性那么低，但是我没想到会在动迁办看见你。

从动迁办主任口中得知你的拆迁条件后，我心念一动。

当年我妈妈不得已献身给朱向荣，现在风水轮流转，他女儿也有着有求于人的一天。

所以我打电话找到你开出同样的条件。

当时我想，如果你不答应这个条件就当我没有见过你。

但是，你最终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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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璧气得浑身颤抖：&ldo;闻江潮，果然被我猜中了，你会再找我的理由还是因为报复心理。

因为我父亲曾经带给你母亲的耻辱，你还想再在他女儿身上重演一遍。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种作法和当年的我父亲有什么不同？你以为你是正义的复仇吗？你有没有想过你其实正在变成你最憎恨的那个人，一样无耻卑鄙地只会欺负弱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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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子仿佛无力再支撑头颅，闻江潮深深地垂下头，声音疲倦痛楚：&ldo;朱璧，你骂得很对，对于你，我的所作所为和你父亲当年其实并无不同，我变成了一个我曾经最不齿最憎恨的人。

这一点，我是后来才在你身上慢慢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