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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和母亲偶尔会因为他产生争辩。
但不同于市井歇斯底里的吵架,母亲和父亲就像是两只分别装满火药的桶,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激烈的言辞和动作。
就让淮栖这只小火苗害怕得近乎熄灭。
父亲的声音很温和,母亲的声音很冷冽。
混合在一起,就像是一种清脆的倒计时。
父母离婚之后,母亲并没有争夺财产,与之一同被放弃的还有淮栖的抚养权。
淮栖一直跟随着父亲生活。
父亲温文尔雅,说话风趣,淮栖对他不会产生害怕和紧张,和他生活在一起之后,淮栖封闭了许多年的小孩心性正在悄悄打开,他以为自己和父亲都渐渐忘记了那个经常穿素色衣服的母亲。
她就像是冬天,出现在脑海中的时候是一片死寂的白、刺骨的冷。
可细细地想起,这冰天雪地之中却存在着其他季节没有的温暖炉火,当醉心她的人沉浸在红泥火炉的幻想里时,她又会及时地告诉你,这一切仅仅是观赏者的幻想而已,仅仅。
直到有一次父亲喝到烂醉,他盯着面无表情的小淮栖沉默了半天,自嘲地叹了一句——
“你跟她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对我,连笑都不会笑。”
“她”
是指的母亲么。
小淮栖看着一身酒味,轻捏着自己的脸颊而发呆的父亲,笑不出来。
他发现自己和父亲一样,怎么样忘不了那个给了他敬畏和一身壁垒的母亲。
……
“我妈现在在哪儿呢?”
淮栖站在比自己矮很多的墓碑前,这样问过奶奶。
记忆中的画面泛着旧黄色,淮栖在乡下的坟地里,周围都是凸起的土堆和林立的石碑,这里就像是死神身上一片微不足道的疙瘩。
他面对着刻着自己父亲的名字的碑,上面的姓氏与自己的并不一样,而奶奶曾跟自己解释说他是随母姓。
奶奶在坟前点燃黄色的宣纸,叹气道:“你妈在你出生那年就死了。”
淮栖蹙起眉来,说:“什么?”
奶奶动作一滞,她抬头瞥淮栖一眼,像是在回避什么似的,递给淮栖一只碗,道:“别问了,给你爸倒酒。”
……
脑海中仿佛有一只尖锐的矛在盾面“滋啦”
划了一道,刺耳的声音使淮栖一下子醒过神来。
他在床上坐起身来,看了一眼床头上的三只装小鬼的瓶子,心事重重。
因为老头的死过于蹊跷,为了防止今晚出什么差错,闻钱尽职尽责地在客厅沙发上囫囵地睡了。
淮栖午夜醒来,又翻出了一床薄被子,去给闻道长盖上。
又倒了一杯热水,端回了卧室。
淮栖回顾刚才想起来的东西,发现面部表情缺失这一点,的确是自己天生的。
淮栖望着天花板,试图再顺藤摸瓜地找回一些记忆来。